《单独中的洞见》第二章 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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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庸俗的意思是指一个人只具备人类最普遍的那些品质和特性，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高出这些品性并且属于自己的独特品质。简言之，庸俗就是一个人只具有人类这个种属所具有的那些特性。
　　
　　2
　　
　　庸俗就是赤裸裸的意欲，庸俗就是完全沉浸和陶醉于意欲当中。超凡脱俗就是站在意欲的对立面，亦即站在纯粹的智慧和认识力的高度上，它是对意欲的超越。
　　
　　3
　　
　　真正的平庸并不是在社会上无所成就的那种平庸，而是精神和灵性上的空泛，一种内在的荒芜。
　　
　　4
　　
　　一个平庸的人是看不到并且也不会承认别人身上所具有的那些非凡品质的，他只能看到或者说他更乐于看到其他人身上平庸的一面、动物性的一面，而这正是他自身拥有的全部家当，也是他最熟悉的。
　　
　　5
　　
　　一个平庸的头脑会对任何高贵和卓越的事物怀有敌意，对于那些庸俗的人来说，高贵和卓越的事物其存在本身就构成了对他们的一种微妙谴责，那个谴责是很伤自尊的。
　　
　　6
　　
　　对于一个伟大的天才，即使在他错误和失败的地方，也不乏伟大之处。对于一个庸人，即使他的也是平庸和渺小的。
　　
　　7
　　
　　宁可在物质上贫穷，也不要在精神上平庸。物质上的贫穷就像体外伤，可以医治。精神上的平庸则犹如伴随人一生的慢性恶疾，极难治愈。
　　
　　8
　　
　　即使平庸也不是一种很稳定的品性，平庸很容易滑向恶意甚至恶毒。所以那些满足于平庸的人，要小心地滑！
　　
　　9
　　
　　整个存在当中，除了人类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是严肃的。大自然不是严肃的，它只是一个自然的流动，一个放松的游戏，并且漫无目的。只有人类得了一种叫严肃的疾病，因为人类的头脑一直以目标为指向，并且以自我为中心去寻求某种意义。他们做什么事都有着目的和意义，而且都是些伟大的目的和意义，所以才会有严肃产生。
　　
　　10
　　
　　严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因为严肃使人变得坚硬，一个人越是严肃，那么他离自然的本性就越远。自然的本性是柔软和流动，就像大自然中的流水、风和花朵，还有人类创造的。一个严肃的人将会错过这些美好的东西，他只会在自己的严肃中变得越来越坚硬，进而凝固在那里成为一座坟墓。
　　
　　11
　　
　　有了严肃，随之而来的就是残酷。
　　
　　12
　　
　　残酷是一种误解，这种误解就在于那个施暴的人认为别人的痛苦能够增加自己的，别人的死亡能够延长自己的生命。
　　
　　13
　　
　　在强横和暴虐面前，人们因为恐惧而沉默。在真理和智慧面前，人们又因为自惭形愧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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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的善良和仁慈不能够感化一个人，那么事情就很容易走向反面，那个人很可能会变得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猛兽，我们将会遭到他更加疯狂的攻击和撕咬。
　　
　　15
　　
　　把恩惠给予那些我们永远无法见面的人，能够很好地保证这个恩惠不会因为反复地裸露在外而发霉变质。
　　
　　16
　　
　　骄傲通常与一个人内在的精神品质有关，而虚荣往往伴随着一个人外在的物质占有而产生。骄傲是拥有一种内在的高度，但这种隐性的高度不会为别人所见。而虚荣是试图通过外在的堆积和展示建立起一种高度，为的是让每个人都看到它。
　　
　　所以，一个骄傲的人已经不需要再去追求虚荣，而一个追求虚荣的人，通常其自身并没有什么引以为傲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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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个拥有自己独特高度的人才能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缺陷。他不会去隐藏这些缺陷，他或许还会有意地暴露它们，因为这些缺陷并没有降低他的高度，甚至那些缺陷也是他整体高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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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骄傲是一种内在自然的品质，它不是和什么东西比较后的结果，它是自傲和自卑同时都不在。正如当一朵花绽放，它既不骄傲，也不自卑，它只是绽放。
　　
　　19
　　
　　骄傲的基础是内在的自信，而虚荣则是内在自卑的产物，虚荣是一种想要弥补或掩盖内在自卑的努力。
　　
　　骄傲的人通常都是沉默寡言的，这种沉默源自于他与别人的距离感，而虚荣的人总是在喋喋不休地向别人展示他的自我。
　　
　　20
　　
　　对于一个没有坚实的内在价值的人，虚荣的倾向几乎是不可遏制的。这样的人会竭尽所能地在别人面前表现，以此来让别人相信他是有价值的，然后他再把别人的相信转变成对自己的相信。
　　
　　21
　　
　　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内在的价值，所以就只好相互比拼他们各自的外包装，虚荣就是这样产生的。如果撕开这层外包装，里面也许就只是一滩脓液而已。那就是为什么面子、地位和荣誉这些东西会变得如此重要，甚至会上升到性命攸关的程度。
　　
　　22
　　
　　因为没有内在的光，人们才会格外强调和重视外在的光。所以，每个人都致力于把自己弄得金光闪闪的，并且最好能够把别人晃得头晕眼花。
　　
　　23
　　
　　那些锋芒毕露的人正是内在没有任何光芒的人。一个内在有着巨大光芒的人，即使他没有办法把内在的光全部遮盖起来，也会尽量地调低自己的亮度。
　　
　　24
　　
　　品性越是低劣的人就越是倾向于以贬损他人为乐。因为当他贬损别人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比别人强的，至少在那一刻他享受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一个品性过于低劣的人，除了以这种方式去感觉自己的好以外，实在也找不出其他方式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优越。
　　
　　25
　　
　　蔑视和贬低包括真理在内的一切事物，能够让一个人获得一种虚拟的高度。
　　
　　26
　　
　　一个习惯于欺骗别人的人也会开始骗自己的，而且最后一定会把自己骗得很惨。当欺骗已经变成了一种惯性和本能，就分不清别人和自己了。
　　
　　27
　　
　　当我们被别人欺骗的时候，我们承受着一种被人戏弄的苦涩。但是当人们在自我欺骗的时候，却享受着一种游戏般的快乐。
　　
　　28
　　
　　有时候，我们相信别人不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别人，而是因为我们更不相信自己。
　　
　　29
　　
　　人们通常不能忍受自己屋子里的脏乱，但他们却都能够对自己内在的脏乱安之若素。与一个房间里面的清洁环境相比，一个人内在的高洁品性无疑更胜一筹。因为一个人只要任何时候一闭起眼睛，他马上就会感受到自己内在的那个环境。
　　
　　30
　　
　　需要极大的智慧。当一个人对整体有了很深的领悟，他才会具有幽默感，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时时摆脱狭隘的自我，在更高的立足点并以更广阔的视野去看待事物，从而看到了事物有趣的一面。与之相比，滑稽是不需要智慧的，它只要愚蠢就足够了。
　　
　　一个严肃的人想显示一下幽默的时候却表现为滑稽，一个智慧的人想显示一下严肃的时候却表现为幽默。
　　
　　31
　　
　　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都是非常严肃的，而幽默的人却不怎么把他的自我当作一回事。当一切都围绕着自我来思考，就会产生狭隘，那个狭隘就是严肃。如果从自我那里跳开，站在别处的高地再回头审视那个自我，就产生了幽默。
　　
　　一个严肃的人不可能对别人慈悲，而一个幽默的人不可能对别人暴虐。
　　
　　32
　　
　　如果说诗歌、艺术和音乐是智慧创造出来的美，那么幽默就是智慧的自娱自乐，那是智慧放松自己的一种极好的方式。
　　
　　33
　　
　　讽刺和幽默有微妙的不同，两者都是对意欲的调侃和捉弄，但它们却有恶意和善意之分。讽刺中尽管有一点智慧在里面，但它自己本身也带着意欲和情绪，它基本上是恶意的，所以，讽刺不仅让它的对象羞愧还使整个场面气氛紧张。相反，幽默的智慧里不带着情绪，它是轻松和善意的，被调侃的对象——有时就是它自己——不仅保住了面子，它甚至还笑了。
　　
　　如果把讽刺比作一个针刺，那么幽默就像一个搔痒。
　　
　　34
　　
　　笑是一个生命进化到具有反省意识的阶段才具有的品性。动物是不会笑的，因为发生什么而笑是人类的笑，在单独中无缘无故地发笑也许就是神的笑了。
　　
　　35
　　
　　假笑至少有两种，一是陪笑，二是苦笑。陪笑是尴尬的笑，如果不笑就会更加尴尬，所以不得不笑。当一个人发觉自己的可笑，本想放声大笑，却突然觉知到嘲笑的对象偏偏是自己，于是那个笑就变成了苦笑。
　　
　　如果一个人在单独中笑了，那么这个笑就不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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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人的逻辑中也有其合理的一面，勤劳奋斗的逻辑中也必定有其荒唐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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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最合理的结果反而需要通过最荒唐的方式才能够达成。相反，有些看似合理的方式却只导致荒谬的结果。
　　
　　38
　　
　　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其实并没有超脱世俗，所以他才会对世俗念念不忘，所以他才会对世俗仍然抱着那样一种强烈的态度，一如沉溺于世俗之人的那种强烈。一个真正超脱了世俗的人，他对于世俗既不会迷恋，也不会强烈地反对它，他只是对世俗冷漠，因为他对世俗已经没有什么态度。
　　
　　一个一直在反对和责骂当权者的人，他对权力就真的毫无兴趣了吗？也许恰恰相反吧。
　　
　　39
　　
　　一个人的聪明通常被归功于他自己，而他的愚蠢却被毫无道理地强加到整个人类上面。
　　
　　40
　　
　　人们常常因为别人与他们有所不同而对别人怀有敌意。
　　
　　41
　　
　　摆脱一个对你不好的人容易，但是要离开一个对你好的人就比较困难。尤其是如果一个人觉得他已经为你付出和牺牲了，那么你将几乎不可能从他那里逃脱。
　　
　　42
　　
　　如果你看不惯一些人或一些事，那可能只是你个人的偏好。但如果你看不惯人性和整个世界，那也许就是你的智慧了。
　　
　　43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同类完全失望，那么这个人就有希望！对人性完全失望，也许正是一个人追求神圣事物的开始。
　　
　　44
　　
　　我们趋向别人多半是出于对自己的厌烦，而不是因为别人有多么。
　　
　　45
　　
　　当人们自己不忙、不热闹的时候，就去看外面的热闹。
　　
　　46
　　
　　无聊是一个人内在平庸的必然后果。我们感到无聊是因为我们的头脑意识非常狭隘，除了感知我们自己的意欲、情绪和思想之外，我们的头脑智力无法挣脱意欲的羁绊而展开自发和创造性的活动。
　　
　　47
　　
　　我们因为无聊而制造出一些头绪，然后我们就可以抓住点什么，然后我们就可以被它们牵着走。
　　
　　48
　　
　　无聊是人们唯一无法向外推卸责任的祸害。不过，既然无聊的责任完全在一个人自己身上，那么无聊里面也蕴藏着最大的自由。
　　
　　49
　　
　　任何我们熟悉的事物，都可能使我们对它产生执着，即使它是让我们痛苦的事物。所以，有些在监狱呆久了的人甚至会害怕出狱。另外，我们也经常看到一对夫妻或，他们彼此都已经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无比痛苦，但他们还是不打算相互离开对方。
　　
　　50
　　
　　人从根本上最相信的是自己，所以每个人都有点自大狂。但人最不相信的也是自己，因为他们甚至无法简简单单地和自己在一起。
　　 　　
　　51
　　
　　如果一个人有勇气承认并谴责自己身上那些不好的品质，那么他也同样应该有勇气赞叹自己身上那些优美的品质，尤其是一些不为大众所具有的特殊品质，赞美那些品质就是赞美神。
　　
　　52
　　
　　我们常常忽视朋友的缺点，我们也常常无视敌人的优点。因为朋友比较像自己，而敌人比较像别人。
　　
　　53
　　
　　逃避是一种不那么体面的超越方式。
　　
　　54
　　
　　与一个事物的距离产生出想要接近和了解它的冲动。没有了这个距离，也就没有了这个冲动。
　　
　　55
　　
　　人们因为敌意而疏远，人们也因为距离太近而日久生变，滋生敌意。
　　
　　56
　　
　　多数人在表面上还是比较谦逊的，至少他们在口头上还是比较谦虚的。不过，他们都不露声地布置着自己的展台，他们都默默地把自己的展品逐一地陈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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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扬别人是一件降低自己身份的事，因为我们抬高别人的同时也就间接地贬降了自己。多数情况下，我们之所以肯赞扬别人，那是因为我们想要从别人那里获得至少同等程度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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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那些赞美你的人，他们迟早要诋毁你的，那个轮子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倒转。总有一天，那些赞美过你的人会觉得你并配不上他们给予你的赞美，那个投资迟早要撤回，如果不诋毁你就难以挽回他们面子上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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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的外表只是一个展示的橱窗，他们的内在才是真正的仓库。
　　
　　60
　　
　　渴望别人的承认正好反映出我们自己内在的黑暗。
　　
　　61
　　
　　我们之所以在精神上容易受到伤害是因为我们内在一直携带着各种未愈合的伤口，所以，别人一个轻微的触碰就足以引起我们剧烈的疼痛。这些伤口的总和就构成了每个人自我的基础，所以，每个人的自我都像是非常易碎的玻璃器皿，需要我们小心安放。
　　
　　62
　　
　　有推动的力量，也有阻碍的力量。我们大都不具备推动的力量，因为那需要一种品质，甚至还需要一点创造力。但我们具有阻碍的力量，只有当我们对什么东西产生阻力的时候，我们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就像横卧在激流中间的一块岩石。人们喜欢对抗和争斗，因为那样我们才更加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63
　　
　　在自我控制方面，人们往往表现得非常无能，但在控制和支配别人这方面，人们又表现得相当强悍。
　　
　　64
　　
　　一个已经征服自己的人不会想去支配别人，一个能够改变自己的人不会有兴趣去改变外面的世界。当一个人的内在改变了，围绕着他的世界就改变了，因为外在的世界只是我们内在世界的延伸，在不同人的眼里，世界是不同的。
　　
　　65
　　
　　支配别人是一种罪恶，被别人支配是一种不幸。一个同时摆脱了这两种境况的人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66
　　
　　人只有在喜悦中才会有创造性。在烦恼和痛苦中，一个人只会产生摧毁和破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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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无法产生创造力，那么他就只能继续百无聊赖地玩他的积木游戏了。
　　
　　68
　　
　　人们在大的事情和大的方向上非常愚昧，但是在小事情和细节上却相当精明。
　　
　　69
　　
　　我们的聪明之处常常正是我们的最愚蠢之处。
　　
　　70
　　
　　正如一个的美貌几乎可以掩盖她所有其他的缺点，一个的富有也具有同样的效果。
　　
　　71
　　
　　当一个人获得了很多东西后，他就会向别人展示他的橱窗。当他展示了他的橱窗后，他就有机会获得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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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从人们普遍喜爱攀登到高处这一点上都可以显示出人性中权力欲的倾向，从高处俯视他人，俯视下面的一切。
　　
　　73
　　
　　对名声的渴望很微妙地显露出我们人性中强烈的自我扩张意识。出名意味着广为人知，在别人的头脑占有一席之地，我们渴望自己死后能够继续活在别人的记忆当中。
　　
　　74
　　
　　对有些人来说，他们的全部优点就在于他们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所有缺点，并且在礼仪和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无懈可击。
　　
　　75
　　
　　分析别人的过失，也许能够改善一下自己的，但并不有助于改善自己的处境。
　　
　　76
　　
　　乐观主义只看局部，然后把它们放大成整体。乐观主义只看表面，他们不去看表面下隐藏的东西，但那些东西迟早也会来到表面。所以，乐观主义者到最后通常都是哭丧着脸的。悲观主义看到的是整体，而且他们已经探到了那个底部，所以，悲观主义最后反而变得坦然。
　　
　　77
　　
　　悲观主义直面死亡，直面死亡就是直面真实。乐观主义对死亡的问题避重就轻，它甚至完全回避死亡。当然，如果死亡的黑洞用彩纸糊上，那么一切都能够自圆其说。
　　
　　78
　　
　　当一个人在享乐中感到悲观，那么这种悲观就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深度。
　　
　　79
　　
　　乐观主义其实就是生命意志的自我肯定和自我陶醉。悲观主义者则已经意识到目前这种生命形态以及这个世界的可悲，并且试图要去超越自己和这个世界。所以悲观主义者产生了伟大而深刻的文学和艺术作品，更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最终会走向宗教和神秘主义。与此相比，乐观主义者却很容易演变为物质主义者和享乐主义者，虚荣、奢侈和享乐就成为了他们生命中的主要追求。
　　
　　80
　　
　　真正的乐观主义者是从悲观主义走出来的乐观主义，没有经历过深度悲观的乐观主义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81
　　
　　如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能够悲观，那么他年老的时候就可能会变得乐观。如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过于乐观，那么他到了老年很可能会陷于悲惨的境地。
　　
　　82
　　
　　忧郁症和忧郁气质是非常不同的两样东西，在忧郁症中，意欲的挣扎是主要的内容，而在忧郁气质中，智慧的观照占据主导。
　　
　　忧郁症是个人的意欲长期被压抑的结果，它是强烈的意欲和狭隘的认识力共存于一个人身上造成的。当一个人怀着一个强烈的欲望，但他的能力不足或缺乏机遇去满足那个欲望，同时他狭隘的认识力又无法看破和化解那个欲望，就产生了忧郁症，它永远是个人内在的持续挣扎。
　　
　　相反，有着忧郁气质的人通常都过着富足和悠闲的，尽管他们也时而感到自己的痛苦，但他们更多感受到的是别人乃至整个人类的痛苦，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整个世界的荒谬和悲哀，从而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悲悯之情，这才是真正的忧郁气质。这类人的认识力远远超出自己意欲的需要，所以他们时常能够在一个超然的高度上静观这个意欲的世界，从而获得了对事物整体和本质的认识。有忧郁气质的人往往是人类中最富有创造力的一群人，他们当中产生出众多的思想家、文学家和艺术家。
　　
　　83
　　
　　尊严里包含着自由和神性。所以，无论如何，尊严都不应该跌落到爱之下。为了获得爱而放弃自己的尊严，那就等于让较高的向较低的乞求，没有比这更不雅观的了。
　　
　　84
　　
　　乞求和哀求就是凶恶的另一张脸，只有凶恶的人才肯把自己的全部尊严豁出去。通过哀求而得来的，这个人迟早要对那个得来的进行报复，施加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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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亲近他们喜欢的东西，人们也疏远他们尊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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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忽视的另一面就是幸运地避开了别人的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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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在憎恨和愤怒的时候，比他们在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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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的幸运常常比朋友的不幸更让我们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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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人们面临困苦时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和坚忍相比，突如其来的好运反而更让他们不知所措。也许，人在本质上更能够承受痛苦而不是承受欢乐。
　　
　　90
　　
　　嫉妒是对一个人拥有的不可剥夺的优越品质所产生的憎恨。所以，由嫉妒产生出来的恨意常常比一般的仇恨更难消除，因为，仇恨有可能是出于误解，但嫉妒里面没有误解。
　　
　　91
　　
　　当我们被一个优越于我们的人看不起时，我们就会憎恨那个人。嫉妒里面就含有这种成分，我们嫉妒某个人是因为他远远地优越于我们，所以我们担心被那个人轻视。就这个角度来说，嫉妒就是预支出来的恨，就像提前接种的疫苗一样。
　　
　　92
　　
　　和优越的东西在一起，你会感觉到自己的低劣，和低劣的东西在一起，你会感觉到自己的优越。人内在的潜意识总是倾向于与比自己低的东西在一起，而排斥优越于自己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很多人一直排斥高雅艺术，排斥古典音乐，以及人类精神领域中一切伟大和卓越的事物。
　　
　　93
　　
　　人们一般都认为他们所喜欢和偏好的东西是好的，甚至是至高无上的，这都是每个人的自我在作祟的缘故。因为自我的缘故，每个人都认为他的宗教、他的国家、他的观念甚至他的兴趣爱好都是最好的，而别人的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是最好的。其实他本来是想说他自己是最好的，而别人永远不可能是最好的，只不过不能那么直接罢了。
　　
　　94
　　
　　如果你喜欢一个东西，你说不出为什么，你就是喜欢。但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东西，你就会有很多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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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求完美意味着不留余地，将自己置于极端，因为只有来到极端才算完美，这是一种非常贪婪的心理。但是，所有的极端都是悬崖的边缘。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基本上是个数学家，他计算得很精确，他计划跑到悬崖的边缘就正好停住，这样就完美地实现了利益的最大化。但他不是物理学家，他漏算了惯性，所以他就只好掉下去了。
　　
　　摘自张方宇《单独中的洞见》群言出版社